從前,南方有過一場夏季的暴風雨,以至於所有的樹木和灌木都低下了頭,看起來非常憂傷,仿佛它們的整個心靈都充滿了感情。唯有一棵蘋果樹屹立不倒,正是因為它被大自然賜予了美麗而堅韌的根,使它牢牢扎根於土地上。
它的整個樹冠上滿是未成熟的綠色蘋果,這是一大祝福;因為當月光在它身上強烈照耀的時候——這就如同在天上偷看一般——成千上萬的小褐色螞蟻在陽光開始變暖時,從黑暗的泥土縫隙中爬出來,跨過它們用葉子搭建的小橋,以防找不到直接的路。它們從河邊帶來露水,盡量喝到能裝下的量,但它們總是小心翼翼地留一兩滴,因為它們不斷與小草地螞蟻作鬥爭,那是因為它們是如此親密的鄰居,以至於在它們的陪伴下,即使是小螞蟻也覺得太熱;它們不想讓他因過於友好而消亡。
某天,太陽正要下山,保持著它一貫的溫暖。它躺下,自己也感到有些不適。安妮,一個蘋果小孩,碰巧有一隻眼睛可以閒著,向下看去;她看到人們的太陽在最後的光線裡。“哦!他的皮膚是多麼蒼白扭曲,他那富麗的金髮都不見了。” “那是他最好的睡覺時間,”菩提樹的花朵說;而蘋果花苞則整晚低垂著頭。然而,安妮卻一直在觀望,有什麼東西促使她捕捉到了一隻燃燒的夜鶯,它想去對太陽唱歌,而這正是被禁止的。
“別去睡覺,”安妮說,“我不會燒你。” “燒我!哦,不!”夜鶯回答。當清新的露水從生機勃勃的森林洒落在蘋果樹上,它真的開始唱起了,包括一整片菩提樹葉在內的歌曲,一隻小鳥依附在上面,甚至發誓她好幾年都沒有遇到過如此動人的聲音。但安妮的臉卻只有越來越紅,此時月亮說:“這沒有意義,繼續綻放吧,既然其他的在搖擺;你至少有真理。”
好了,秋天來了,其他的蘋果都變得紅彤彤的,甚至安妮的姐姐在籬笆那邊,陽光照耀下的地方,像個隨便的女孩般絳紅。“別看起來那麼風光,”安妮說。“哦,你的身影肯定在嘲笑我,”姐姐蘋果说道。“但我很快就會拋開這些,”安妮說。“我感覺到至少在某種微弱的意義上,一個蘋果對人們的幸福真的起到了輔助作用。這個認知本身,讓人對未來有了預感。這就是我喜歡它的原因。”於是安妮整天不停地說著甜美的話語,像是她希望所有事物都能回應她一樣;直到真的很早,灰蒙蒙的黃昏來臨,她坐得筆直,靜默無聲——這是每個蘋果所知道的衰敗的跡象。
蘋果樹上的每一個人現在都很病恹恹的。果園裡的主人也很憂煩,他沒有女兒。“沒有女兒他能做什麼!”他說。即使那棵想在暴風雨來臨之前炫耀的蘋果樹——它與安妮都是眾所周知的——其他的樹木都低垂了。安妮在灰蒙蒙的黃昏中獨自坐著,顯得十分堅定而嚴肅,她是純粹的寧靜美。突然,她開始唱歌。可是,她唱了什麼呢?她自己唱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