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個暴風雨的晚上,狂風呼嘯,但對克萊奧來說,這正是個難得的享受,她可以獨自度過整晚,悠閒地在閣樓裡翻找。閣樓門的鎖壞了,所以它大敞著,樓梯可以供想要上去的人使用。
她小心翼翼地開始攀爬,爬到一半的時候停了下來。閣樓裡傳來了奇怪的聲音,起初她以為是兄弟們在對她惡作劇。但他們都是學童,學童不會在能夠外出時呆在室內,今晚街上的天氣肯定比鄉村要明亮得多。
咔嚓一聲雷聲讓她匆忙得出結論,她半個頭探出去,坐在那里冷得發抖。清了清喉嚨,雖然喉嚨裡滿是些結塊的東西,但她虛弱地說道:
“你在嗎,埃迪思?別害怕,只有我。鎖好門,告訴他們我要一個人待在這裡。你們不用擔心我為他們感到遺憾,因為我並沒有。”
就在這時,海倫出現在她面前,但因為看到老鼠而驚慌失措,匆忙下樓,來不及詢問埃迪思是否打算鎖門。
閣樓對克萊奧來說實在太孤獨了,她甚至不想坐在那塊被遺棄的切菜板上,於是她開始爬上通向屋頂的第二層樓梯。
一切都顯得如此瘋狂;各種可能的危險湧上心頭,當她站在第二層樓梯的頂部時,厄妮斯汀明智地告訴過她,屋頂上實際上有一塊平坦的地方,她曾在那里站立,而那時並沒有絲毫想要摔下樓梯的念頭,只是為了安裝排水管。
那天克萊奧才剛到農場,沒人想過她會像必須定期澆水的植物一樣在這裡待整個夏天,因為她才十七歲,剛剛從教室裡出來,自然被母親視為最年輕的那一個,她那位熱愛褪色拼布的母親,對她的呵護無微不至。
然而,她真在這裡,住的房間簾子一生都沒有下過,而她也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去外面的世界了。莫里森家的孩子們曾經在一起住的時候,玩的包裝箱組合成了陽台上的一個小宮殿。克萊奧爬了進去,半個身子被一條巨大的黑白格子被子包裹著,那條被子在確認沒有任何人會來救她時,似乎是被一隻老鼠和她的七個寶寶神奇地保護著。但雷聲轟鳴,雨水憤怒地擊打著屋頂。
她的頭痛得厲害,實際上她小小的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在痛。突然——聲音是如此近——她想,一個人,向來都是個男人,正在她的頭頂上拍打瓦片,似乎把這事告訴了隔壁鄰居,語氣中滿是煩惱。他生病了嗎?她能為他做什麼?“不用,謝謝,剛才從屋頂摔下來,但現在很舒服,只是如果她碰巧看到任何人,他會非常感激,如果她不提這件事情,因為他們都很好,但會說個不停!”
然後她又飄回了自己的世界。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阻礙,她一定會立刻衝出房子,幸好她沒能說服埃迪思上樓和她一起喝茶,因為她熱心地嘗試過,否則她倆都得報告情況。
天氣稍微好了一些,艾倫跳著上樓,直接撲進了她的懷裡。莫里森太太總是遵循她偶爾閱讀的書中的建議,盡量讓所有需要做的事情變得愉快。例如,爬上樓去見克萊奧在最好的情況下就已經十分困難,但為了告訴她再也見不到十七年、七個月和十四天,那就實在太過慘了。
作為一個事實,這可能是這樣,但沒有人能對此得出結論,認為沒什麼更好、更讓她高興的事情會發生。艾倫和她的哥哥戈麥斯在事後都同意,這確實是個愚蠢的說法,雖然她在其他方面很聰明,但有時確實會說出一些奇怪的話。
“我的衣服在哪裡掛著?”克萊奧憂傷地詢問。
艾倫睁大了眼睛,幾乎要幹涸了。
“你的衣服?當然,在一個櫃子裡,還有那件曾經掛在牆上的大壓花鞋,但為什麼不能掛呢?”
“哦,它們完全無害。”克萊奧說,臉上重新綻放了光彩。
他會幫她整理東西;是的,謝謝,她的衣服已經夠多,沒必要每天都見一套。她記得曾經懇求母親買一個新托比壺,而不是安裝排水戳。自從那次可怕的德國之旅以後,這些事情就一直很遙遠,那已經是昨天的十個月之前。
“哦,是的,我雖然冒著雷電依然歡快地走來走去,你呢,艾倫,你這段時間在忙什麼?”
“哦,也沒什麼,只是躺著休息,”艾倫打了個哈欠。她是個大女孩,快滿十四歲了,卻對自己近兩年前最後一次見克萊奧時的身高做出蔑視的強調,表示自己並沒有長高。男孩應該更高,有些可惜的是戈麥斯並沒有長太多。
他得知,盡可能推測,家族中容貌相似的遺傳對他而言已然是死亡的定論,那時候和以後都沒有繼續長高的機會。她發現自己又一次無所適從,不必懊悔明天的小旅行,或者晚上要參加的舞會。
克萊奧無助地像被壞天氣所左右的自己,但她打算今晚寫信說她不能來了,儘管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樣空虛和乏味。但只要薩納姆能拿出她堆放在地上的那些東西,以騰出空間來閱讀她找出的信件,她會盡早寄出。
然後就讓艾倫和她的哥哥隨意翻找吧;他們知道怎麼弄;再沒有任何人能像她那樣縫紉!她會做幾件驚喜的事情讓他們都大吃一驚!
“給我三下。”艾倫果斷地說道。